八月末的长沙,还似酷暑。夜幕中接到电话,彭平一教授已于28日傍晚,悄然离世。他这一走,实在让人觉得太突然,虽然彭老师害病已有两年,病情也在不断加重,但他的乐观和坚强,让我们总以为病魔并不会轻易夺走他的生命。就在暑假,他还欣然答应湖南省高校师资培训中心,为全省各高校的历史骨干教师讲解中国近现代史的教学方法。讲座那天,他却没能如期而至,死神用它最残酷的方式,拖住了彭老师为思政教育默默奉献的坚定步伐。而今,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教研中心的会议室里,听彭老师畅谈有关教学科研的种种想法,也不能再在学校的任何一个教室,寻找到他可亲可敬的身影。死者已矣,悲恸之余,彭老师教书育人的崇高师德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课堂深处的精彩
为人师者,倘若认真准备,上好一堂课也并非难事,但要保证几十年从教生涯所上课都同样精彩,却非常的难。彭老师做到了这一点,精彩课堂的背后,是他对思政理论课教学的无限热爱。作为学院教学委员会主任、教授委员会主席,湖南省历史学会副会长,湖南省高校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教学研究会副会长的他,参与学院工作和湖南省相关学科的发展工作自然要比常人多,在此基础上,他还执教硕士生和博士生的相关课程,并先后担任二十余位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的导师以及在站博士后的合作导师。如此大的工作量并没有让他产生不给或少给本科生上思政理论课的想法。每周他都主动承担了10余节“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的课程教学,而每节课,他又用成倍甚至上十倍的时间精心准备,从而演绎了“纲要”教学的独特风采。
利用快乐参与促进复式教育是彭老师上思政理论课的一大特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彭老师深知教师单方面讲授历史知识,就如同唱独角戏,哪怕功夫再好,也只能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怎样让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有机地结合起来,在他看来,课前的“磨洋工”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里的“磨洋工”是指每次上课前,在90分钟的时间里提取15分钟的时间给学生自己扮演“小老师”上课。这种专题式的小组授课方式,老师只就某一专题的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做粗线条的勾勒,具体的主题则由学生自己拟定,怎样选择史料,怎样编排教案,怎样围绕中心展开讨论,怎样选择具体的授课方式,都由学生自己把握。小组授课后的点评,则由彭老师重新担任主角。在这一环节中,彭老师广博的历史知识和他对历史现象的深刻见解,又使学生进一步加深了对国史、国情的认识和理解。
无疑这种授课方式是对传统教学方法的一个极大挑战,但在彭老师眼里,这种生成式的教学正是大学所需要的。在学生模拟教的过程中他们也学会了更好地学。教师教育、同伴教育、自我教育三位一体的复式教育,以及思政理论课对大学生全面发展的重视,通过这种学生主体性的参与教学得到了更好的体现。
将地方历史文化素材融入中国近现代史教学,是彭老师上思政理论课的另一个特点。在他的课堂上,学生学习的绝非是枯燥、刻板的历史知识。西方列强的侵略怎样导致了近代中国的贫穷落后?太平天国运动失败的外部原因是什么?辛亥革命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爆发的?中国革命新道路又是如何开辟的?……这些在学生看来既深奥又抽象的问题,通过彭老师讲解长沙开埠的历史,讲解曾国藩和他的湘军、讲解长沙抢米风潮、湖南都督之死以及湘赣边秋收起义等一系列的乡土资料,变得具体而鲜活起来。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距离,经由栩栩如生的地方史料,仿佛可以让学生触手可及。而思政理论课理性认知、信念传递、情感共鸣的教学目的,也在彭老师“湖南百科全书”似的讲授中,逐渐内化成了学生自己的主体性追求。
几年前,湖南省教育工委领导来学校调研,在未曾事先通知的情况下,随堂听取了彭老师为本科生讲授的“纲要”课程,其饱满的教态、自如的风格、深邃的思想以及为学生倾囊相授的热情,使在场的领导和同行专家无不深受感动。这是一堂思政理论课的特写,也是每一堂思政理论课彭老师留给学生的最深刻的印象。
教研相长的教育理念
彭老师既是一名师者,也是一名学者,在教学和科研两个方面,他都做出了不菲的成绩。在他看来,教学与科研并不是此消彼长的矛盾体,以教助研、以研助教,是彭老师一直坚持并身体力行的教育理念。
一方面,给学生上思政理论课使彭老师对教学研究产生了浓厚的科研兴趣。大学思政理论课的教学目的是什么?如何根据本科生的特点设计思政理论课的具体教学内容?怎样创新相关的教学方法和教育手段?在每一个问号背后,彭老师都特别关注学生在教学中的实际反应以及每堂课的实际教学效果。针对这一系列问题,他先后主持了湖南省普通高校教改重点项目“中国近现代史纲要专题式教学体系的研究与实践”、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精彩课件”等多项省部级课题,并在《现代大学教育》以及其他核心期刊发表《“人的全面发展”理论在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中的运用》、《中国近现代史教育与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等多篇高质量的教改论文。这些研究成果在学校思政理论课教师中得到了积极的推广,也使思政理论课的教学质量迈上了新的台阶。
除此之外,彭老师对学术的热爱以及他在此基础上所获得的丰硕的科研成果,也进一步夯实了思政理论课教学的理论深度。作为近现代思想文化史和教育史的知名专家,彭老师在中国近现代史的诸多问题上都有着非常深刻的见解。他将他对戊戌维新、清末新政、辛亥革命以及近代启蒙思潮和湖湘文化的一系列研究成果融入“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的教学之中,使学生第一时间了解到了学科的前沿知识,也使学生在思政理论课的课堂上饱受了学术的熏陶。“很有大师范”、“给人以思想冲击”、“让本来对历史没有兴趣的我爱上了历史”、“让呆板的历史变得不再乏味”、“听彭老师的课就像听百家讲坛一样,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这些来自学生的最纯朴的教学评价,正是彭老师用他学富五车的才华给予给学生的最丰富的养料,这也正是教授为本科生上课的最大意义所在。
老骥伏枥的不舍精神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德才兼备、德高望重的好老师、好教授,却遭受了病魔的无情袭击。2012年,彭老师出现持续气急、干咳等症状,2013年岁首,他被确诊为患有不可逆转的肺间质纤维化。随着病情的加重,再普通不过的呼吸对彭老师来说也变得异常的困难。学院四五楼的会议室和教室,他每次都要在楼梯的转角处歇息好几次才能最终到达。但即便如此,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也没有因此而落下任何一项工作。
在新校区和湘雅校区为本科生所上的思政理论课,彭老师没有因为这样再正当不过的理由而少给学生上一堂课。相反,一如既往地饱含激情,一如既往地旁征博引,一如既往地娓娓道来,是他留给学生始终如一的印象,也是他留给学生最后的印象。他的淡定和洒脱,让我们谁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病入膏盲,而学生尤其是上思政理论课的本科生,谁又会想到面前这位激情澎湃的老师已经身患绝症呢?正如俗话所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彭老师正是这样的人,他把他的一生,把他的生命,都奉献给了他挚爱的教育事业,奉献给了他最爱的三尺讲台和台下那群对知识有着无限渴求的学生……
夏秋之交,本是寻常的季节变换,但在那一刻,我们却承受着与彭老师永远的生死离别。他遽然离去,61岁的生命如樱花般短暂,也如樱花般璨烂!超越生死而永恒的,是他对学术的追求,是他为教育的付出,也是他作为知名学者、知名教授和知名思政理论课模范教师,用毕生书写的平凡却又伟大的人生境界。